听完林雨儿这席话,兰馨沉默了,她努力的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曾经,她和魏元亮是多么让人艳羡的一对儿呀,自从成亲以后,魏元亮的随身衣物都是自己一手打点,但现在这些活都交给了丫头们......
以前魏元亮走镖回来,自己总会按照南州的习俗亲手为丈夫煮上一碗香浓的鸡汤面,但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去厨房似乎都是给阿瑾做点心做汤饭.......
曾几何时,夫妻二人时不时的还会牵着手到花园里散散步,说说话,但现在,似乎早就成了自己拉着阿瑾的手散步说话.......
自己真的已经不知不觉把丈夫划出了自己的世界,连林胡氏都看出来的问题,自己竟一直不自知,兰馨有些自责起来。
“先生。”林雨儿有些担心的看着兰馨。
“雨儿,我没事.....你娘说得对,这些是我做错了.......但......这件事我要好好想想......”过完的这些甜蜜回忆让兰馨自责,但如今的景象更让兰馨心痛,她有些不确定起来,自己是魏元亮,究竟谁错得更离谱一些?如果自己让步了,魏元亮又会怎么做呢?
“先生.....咱们先出去吧,要不阿瑾一会儿又该找娘了。”林雨儿实在有些担心,担心兰馨从一个牛角尖里出来了又钻到另一个牛角尖里,因此,当看到兰馨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起来的时候,林雨儿赶紧出言打断道。
“嗯,雨儿说得是。这是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想开的。”兰馨明白林雨儿是担心自己,抬起手轻轻的为林雨儿把额前的一绺额发顺到耳后,眼里满是慈爱和欣慰的说道:“雨儿别担心,你的那些话已经把我说醒了,我不会再犯糊涂了。至于这么处理,我需要一点时间好好理理头绪。”
“雨儿就知道,先生是一点就透的,呆会我回去就告诉娘,说先生想通了,呵呵,真好。”林雨儿开心的搂住兰馨,笑呵呵的说着。
“你呀,这会儿看着怎么都是个孩子,但怎么有些时候说的话、做的事,就是我们这些大人都觉得匪夷所思呢。”兰馨也搂着林雨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
“雨儿这是旁观者清嘛。”林雨儿抬起头,吐吐舌头,俏皮的说道。
“真好,有你们陪着我,什么坎过不去呢。走,咱们出去。泰平估计也被吓到了吧,呵呵,想着都有些不好意思呢,在自己侄儿面前哭成那个样子......”
兰馨牵着林雨儿的手,两人低低的说这话,就走出了房门。
“娘亲!”阿瑾看到母亲笑眯眯的出来,很是开心的大喊道。
“唉,我的好瑾儿,来,让娘抱抱。”兰馨开心的蹲下身来,长开双臂冲着儿子说道。
一泉轩的下人们看到兰馨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一个个也觉得心头轻松了不少,个个脸上都情不自禁的带上了笑容,整个一泉轩一扫刚才的愁云密布,一下在变得艳阳高照起来。
看到这一幕,周泰平也很开心,看着兰馨和阿瑾开心的搂在一起,周泰平禁不住冲着站在兰馨身后的林雨儿翘起了大拇指。
看到周泰平的夸赞,林雨儿开心的笑了,笑容里带着些许的得色,更让少女的脸庞娇艳明丽了几分,这笑容直晃得周泰平的心神也有些荡漾起来。
看到兰馨的心结已经解开了大半,而余下的事情的确也不是外人和晚辈能够插手和插嘴的,林雨儿和周泰平很知趣的找了个借口告辞了,把空间彻底的留给了兰馨。
平日里都是林白钦接送林雨儿,但今天周泰平过来的时候已经和林白钦打过招呼,说自己会顺路接林雨儿回来,因此林雨儿也就不客气的坐上了周泰平的马车。
“雨儿,有些时候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刚才婶婶这事,即便是你母亲,或者蒋先生,恐怕都没办法做得想你一样好。”坐在马车上,周泰平毫不吝啬的夸奖起林雨儿来。
“泰平哥哥,看你说的,我怎么听着好像是在说我不知轻重,说话不留余地呀。”林雨儿笑眯眯的看着周泰平,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呵呵,雨儿,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还偏要这么说。以前在学堂的时候,你和 的口才就是大伙公认的,那时候我就说不过你。现在有了婶婶和蒋先生天天给你开小灶,我更是不敢接口喽。”周泰平轻松的靠在垫上,因为了林雨儿很熟悉,潜意识里就觉得没必要在对方面前还要假模假式的端着架子,就这样看着这个女孩,周泰平感觉此时此刻,不仅身体放松了,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我可不敢和均远比,人家可是自比卧龙凤雏呢,将来是做大军师的。小女子将来可只能在内堂相夫教子,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呢。”林雨儿夸张的用手比着动作。
“呵呵,雨儿呀,谁娶了你都是天大的福分呀。”周泰平说溜了嘴,把心里话都给端了出来。
“泰平哥哥!怎么你也打趣雨儿呀,哼,不理你了。”林雨儿撅起了小嘴,脸上飞起了两片红云,小丫头害羞了呢,恕不知,这副模样其实最是诱人呀。
看着对面这个娇羞的林雨儿,周泰平的心一热,一直埋在心里的几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咳咳,雨儿,你说三叔和婶婶能和好么?”周泰平用咳嗽掩饰着,生怕刚才自己灼热的目光被林雨儿捕捉到。
“如果三师父能够守住当年娶先生时候的诺言,他们应该能够和好如初的,或许,经过这些波折,更能让这段感情愈久弥新吧。但如果.......如果三师父本就生了不该有的念头,那先生只怕也不会屈就的。”林雨儿轻轻的说道,语气里带和几分惋惜。
“不该有的念头?雨儿这话何解?”周泰平奇怪的问道。
“ 泰平哥哥忘了?当初先生可是宁可剃头做姑子也不愿意嫁人为妾,或者 ,就是要找个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 ,当初和三师父两情相悦,其实也是觉得三师父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能够守住诺言。可现在.......唉,只希望三师父真的只是酒后乱性,还守得住本心。”林雨儿无不遗憾的说着,要知道,当初自己可是对魏元亮和兰馨的故事感叹了很久,也羡慕了很久。
“雨儿,你也是......嗯,是和婶婶,一样的想法?”周泰平有些不确定,又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呀,泰平哥哥,雨儿这辈子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夙愿,一来只愿家人安康和睦;二来嘛,如果真有福气,就嫁一个能够相知相守的良人。”林雨儿认真的答道,眼里情不自禁带上了一丝憧憬。
看着这幅模样的林雨儿,周太平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如果,雨儿,哥哥说的是如果。如果你遇到一个有担当,也爱你宠你的男子,但因为家族和前途的关系,可能要委屈你做妾,你愿意吗?”周泰平格外小心的问道,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林雨儿,唯恐漏过她的任何一个字、一个表情。
“不愿意呢,泰平哥哥。”林雨儿毫不犹疑的回答。
听到这话,周泰平的心仿佛落入了冰窟,一下子冷得有些受不了。
“泰平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有些难看呢。”林雨儿担心的望着周泰平。
“没....没事。”周泰平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却实在笑不出来。
林雨儿看着周泰平,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周泰平对自己有心思?’林雨儿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赶紧摇了摇头,要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
“泰平哥哥,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的坚持,对于雨儿来说,‘不做妾’,可能是这辈子最不能更改的坚持了。”林雨儿正色的对周泰平说道。
周泰平没言语,默默的看着林雨儿,车里一下子陷入了寂静,只有车轮碾过路面发出的声音在回响着......
“雨儿.....”周泰平突然开口道:“给我做个荷包吧。”
“啊?”林雨儿有些吃惊:“这个,好像有些.....不合适吧。”
“你每年都给白钦做,就给我做过一个,而且还是老早以前的事了。”周泰平淡淡的说着,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让林雨儿实在有些捉摸不透。
“泰平哥哥......”
“我也是你哥哥!”见林雨儿还要拒绝,周泰平坚定的补了一句。
“可是....”林雨儿有些迟疑,她不太明白周泰平到底什么意思?对于周泰平这样年纪的成年男子来说,很多都已经是做爹爹的人了,周泰平虽然还未婚配,但荷包意味着什么应该不会不知道呀。
“泰平哥哥,那时候雨儿年纪小,给你和泰和哥哥做荷包也没什么,但现在......”
“你现在也不大,不是才十一嘛,没人说闲话的。”周泰平的语气越发的坚决,听这口气倒不像是他问别人讨东西,倒像是林雨儿借了他东西,这会儿他正在理直气壮的讨要回来一般,直让林雨儿一阵无语。
正在这时,马车也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恭敬的说道:“二少爷,到慈心堂了。”
周泰平掀开帘子,自己先跳下马车,而后伸手扶着林雨儿下了马车。
“雨儿,我十月走,临走前给我,可好?”周泰平拉着林雨儿的手,低声说道。
“泰.....”
“好了,就这么着了,我走了。”
周泰平放开林雨儿的手,转身就朝对面的镖局走去,虽然说话的口气坚定,但看着这个快步走远的背影,林雨儿突然觉得,周泰平是落荒而逃了,他怕自己拒绝。
“姐姐!”一声清脆的童音从身后传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林雨儿笑了,回过头,看到一个可爱的男孩正蹦蹦跳跳的跑向自己。
男孩的模样肖似林雨儿,尤其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要不是两道淡淡的眉毛已经有些剑眉的模样,只怕会和五年前的林雨儿更是相似呢。
没错,这就是已经5岁了的林白渊。
5年的时光,让当初那个襁褓里的小小婴儿,长成了一个可爱顽皮,又略略有点胆小或者说谨慎的小男孩。任何的孩子在父母眼里都是优秀的,林白渊也不例外,但不幸的是,林白渊有一个优秀异常的哥哥和一个‘聪颖非凡’的姐姐,在这两个妖孽一般的哥哥、姐姐的阴影下,林白渊这个其实很正常、很聪明的孩子,在别人眼里就显得有些普通,或者说平庸了。不过,对于5岁的孩子来说,似乎还没有大到可以敏感的注意到这些,因此,林白渊和任何一个5岁男孩一样,快活而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