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魏元亮竟然真的来到了林家,不过不是蹭饭,而是来和林庸商讨一件大事,顺便接自己那位‘乐不思蜀’的娘子回家。随魏元亮一块来的还有两位客人,一位是魏家三兄弟的老大——魏元驹,另外一位则是周家的大忙人——周泰宁。这三个人的组合倒着实让林家人感到有些奇怪,不明白这三个人怎么凑一块儿来了?
结果,随着魏元驹的娓娓道来,却是一桩‘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好买卖。
原来呀,去年九月下旬的时候,四海镖局接了一趟远镖,客人姓方,有整整5货船的丝绸、棉布、茶叶和药材要运往西州。因为水路不太安生,这位方掌柜一直走的是陆路,但周自珍找上了他并向他打了包票,说自己的镖局如何势大、镖头们如何了得.......一番说辞把这方掌柜给说动了,要说这方掌柜做中州、西州的货物买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走水路能省一半的路程,往来一趟,那可就是多少银子呀,以前也曾经试过水路,但因为水匪猖獗,赔了货物不说还死了不少的伙计,也就断了水路的念头,如今,周自珍不仅拍着胸脯打了包票,而且还愿意签下契约,如果货物出现任何的闪失,镖局不仅赔偿货物的价款,而且还付安抚银子给方掌柜。虽然四海镖局要的镖银不少,但两相权衡,方掌柜终于还是抵不住水路的诱惑,点头答应了。
于是,魏元驹、魏元亮兄弟俩带着十来位镖师和有些伸手的伙计来到即墨镇上游的南坝码头,方掌柜的货物是从南坝码头上的船,将沿着澜春江而下,过即墨镇,鼓浪山、白鱼口、黑土坝,大良湾,至老塘咀上岸,然后改旱路进西州,一共465里的水路。
要说澜春江的水路,航运已经打通并成熟顺畅的也不过六百来里,这南坝到老谭咀一段几乎就占了大半,只要打通这条水道,几乎可以说整条澜春江水路也就已经握在了手中,难怪周自珍这次居然派出魏元驹、魏元亮两员大将,一看就是一副一定要将这条水路收入囊中的势头。
再说说从南坝码头到老塘咀的这四百多里水路,总体倒也算是太平,唯一的不安定因素就在目的地老塘咀的上一站——大良湾,那里时常会有一伙水匪盘踞,骚扰过往的客船,但魏元驹、魏元亮可都是在南州叫得上名头的高手,艺高人胆大,自然没有把这帮水匪放在眼里。不过在出门前,心思细密的魏元驹还是备足了刀伤药,其中就包括林庸制的那几瓶刀伤药。
这一路上,的确也如俩人预计的那样,虽然遇上下雨天耽搁了两天,但依旧一路顺风顺水的到了黑土坝。
因为考虑到大良湾的水匪,魏元驹没有冒贸然就上路,而是让魏元亮到码头,先向附近的渔船、槽头们打探打探,想要探探那些个水匪的底,但询问了一圈下来,竟也打探除了不少的可用信息。听说那些水匪出没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出动的也都是些轻舟快船,每艘船上最多载个三五十人,每次出动的船数量也不定,多则二三十艘,少则三五艘。由于大良湾这个河段不仅弯多水急,而且支流颇多,这些水匪就是利用这地利伏击过往商船,每每得手就飞速的逃入各个支流,当地官府也曾排除官兵们乔装打扮成商队模样,结果刚一动手,那些水匪就发现了端倪,马上遁入各条支流逃窜,由于这些支流纵横交错,官兵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抓住了一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喽罗,这样一来,倒让这帮水匪越发的猖狂起来。很多商船也因此宁可多绕路多出钱,到了黑土坝就改走陆路,绕过大良湾,这样一来,往来大良湾的商船更少了,水匪们更是穷凶极恶。
魏元驹和魏元亮兄弟俩对这些情况细细分析后得出,这些水匪之所以如此猖狂,占的不过是地利之便,再加上都是轻舟快船,速度自然比商船快上很多,每每得手恐怕占的也只是这两条,如果单论武艺,似乎不足惧。因此,兄弟二人商议,求稳起见,决定把5艘货船分两拨前进,第一次只过两艘货船,由兄弟二人分别带着4名镖师各自坐镇一艘,至于留下的四五名镖师和一众伙计,就在这黑土坝码头继续守着剩下的三艘货船。
等到兄弟二人把这帮子水匪打退,把他们打怕了,打出了四海镖局的名头,再带着几名镖师雇艘快船回转,而后在押着剩下的三艘货船上路。虽然一来一往时间上会耽搁几天,但成功率却要大上很多,毕竟水路不比陆路,遇上水匪,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先冲着哪艘船去,没法子救援。
商量好了计策,兄弟二人分别带着4名镖师各自坐镇一艘货船上路了,魏元亮押的船在前为1号货船,大哥魏元驹在后押着2号货船。
一路上江面极为清净,前面几段路上南来北往的货船不少,到了这段江,大船几乎很少,只有一些速度占优的轻舟偶尔驶过。等到江面上的弯道越来越多,兄弟二人也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果然不如所料,商船驶过一处急弯后,几艘染成漆黑的轻舟不知从哪个河道蹿出,跟上了商船,不过这些水匪并没有马上靠近商船,而是紧紧的咬在商船后面。见状,魏元驹吩咐镖师们准备家伙,打起精神,并从船舱里搬出了两口黑箱子。魏元驹亲自打开箱子,里面竟是十把样子古怪的弩弓,一般的弩弓手柄上只有一个箭槽,但这些弩弓却有五个,这也意味着,这些弩弓可以一次射出五支弩箭。
“老四,你们每个人配上一把,这可是周大掌柜的这次打南州弄来的稀罕玩意儿,听说就是黑甲军都没配上呢,叫什么‘连弩’,一次能射5支弩箭。”魏元驹拿起一把连弩,随手交给身边的一位镖师。
“大镖头,这连弩和咱平时用的弩相比,除了多射几支弩箭以外,还有啥讲究没有?”其余三位镖师们也赶紧过来,一人接过一把弩弓。
“这东西虽然一次射得多,但装起来也麻烦,而且准头差点,不过一次5支弩箭,咱们有十把弩,也就是一次能射出50支弩箭,准头再差,一个人也能灭他个一两个龟孙子,哼,到时候,登船的咱们一刀一个,不跟切瓜似的。”魏元驹恶狠狠的说道,而后又从伙计里挑出5个有点功夫的,也一人给佩了一把连弩,并让那位唤作老四的镖师给他们上好了弩箭,就等这帮水匪下一步的动作。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又有十来艘漆黑的轻舟跟了上来,但和之前的轻舟一样,只是尾随,并没有任何动作。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急弯,商船放缓了船速,尾随其后的轻舟这才加速,原来这帮水匪是打算在这里下手呢。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船上的人们可是着实捏了一把汗。但那帮水匪在把距离拉近到一箭之距以后,就没有再靠近,这可让货船上的众人摸不着头脑了。
货船继续向前行,眼看着就要转过急弯了,突然,正前方的崖头跌落几块巨石,抬眼望去,崖壁上隐隐约约站了一些人,正往江里推石头。“***,这帮龟孙子原来在这儿躲着呢。”魏元驹恨恨的骂道。
因为这些水匪作祟,两艘商船之间的距离越发拉大了,现在更是因为这些‘落石’的缘故,魏元驹押解的这条2号货船必须减慢速度并且尽量远离这面江崖,这时,跟在后边的黑色轻舟也开始了动作,借助船小灵便的特点,迅速的围住了这艘已经落单的商船。魏元驹仔细数了数,贼船竟然有14艘之多,即便每艘船只有四五名匪徒,那加起来也是四五十号了,再看自己船上,自己和4位镖师以外,其他那些船员和伙计虽然都加上也有二十七八号人,但这些人估计也就是有一拼之力而已,不堪大任,形势似乎对己方很是不利呀,魏元驹赶紧吩咐众人准备好连弩,就等自己一声令下。
而跟着前一艘商船的魏元亮也看出水匪的意图,奈何水上不比陆地,即便看到了十多艘贼船围住了哥哥的商船,自己却不能飞过江面去救助哥哥,只好赶紧下令让商船减慢速度,静观其变。
而魏元驹这边呢,是个弩手已经被分别安置在了船身的不同位置,瞄准正在围拢的贼船,随着贼船渐渐驶入射程范围,弩手们越发进展起来,就等着魏元驹一声令下。
一息!
两息!
贼船还在靠近,已经进入了弩箭的射程内,但魏元驹没有下令。
三息!
贼船继续靠近,商船上的人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那些水匪肆无忌惮的喝骂声,船上众人的神经已经高度紧张,但魏元驹依旧没有下令。
四息!
贼船已经很近了,最近的一艘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船上水匪猖狂的嘴脸和恶狼看到羊羔般的狞笑,商船上的人们紧张得甚至忘了呼吸,但魏元驹依旧没有下令。
五息!
“射!”
随着魏元驹一声令下,十把连弩、五十支锐利的弩箭,带着一声声刺破空气的呼啸,射向最近的十艘贼船,顷刻间,五六个水匪应声而倒,更有数名水匪躲闪不及落入江中,水匪似乎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抵抗,也没料到小小一艘商船上竟有这么多的弩箭手,似乎有些怯意,纷纷躲进了船舱,但逼近的速度丝毫没有降低。
魏元驹见水匪丝毫没有退意,反而步步紧逼,赶紧吩咐身边的弩手抓紧时间上弩,希望能够在这帮亡命徒登船之前再干掉几个。
可惜,水匪们的速度超过了魏元驹的预期,连弩还没装好,已经有贼船贴近商船。紧接着,一个个飞爪被扔上船来,紧紧的勾住了船舷,几名水匪身手麻利的顺着飞爪的绳索,就往商船上爬来......
魏元驹赶紧把连弩扔给其他的船员,吩咐四名镖师和自己一块儿正面御敌,其他人也各就各位,会点武功的自然也都拿起武器当仁不让,不会的就继续装连弩,装好了就对着还没靠上来的贼船一阵乱射,即便射不死匪徒,扰乱他们登船也是好的......
就这样,一场近乎于惨烈的战斗在这艘行驶在澜春江大良湾段的货船上打响了,5位四海镖局的镖师和一众三脚猫功夫的船员伙计,居然硬硬的扛住了14艘贼船近三、四十号水匪一波接一波的攻袭,而魏元亮还有两位镖师,以及不少船员、伙计身上都已经挂了彩,不过所幸只是轻伤。
最后,穷凶极恶的水匪见强攻无效,竟然起了歹毒之心,依旧围住货船不放,而后打头的几艘贼船上突然有水匪往货船上扔了五六把火势正旺的火把,而后就冲着货船喊话,说什么只要货不伤人,还说什么冥顽抵抗就看着货船带人活活烧死......要知道这货船甲板上堆满了货物,最怕的就是火烛,可现在,水匪们居然出了这样的狠招,明摆着就是把货船上的人往死里逼呀,再加上水匪们猖狂的叫骂,只听得船上的人个个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