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天居然没等到‘朝思暮想’的兰夫人,林雨儿很是不甘,但也无奈,总不能自个儿跑去人家新宅子里,说是来看看你家夫人长什么样的吧?......最终,一脸无奈的林雨儿在拜别了兰馨以后,还是乖乖的跟着母亲回家去了。
当晚,林雨儿本想等到林白钦回来,好好问问,结果到了戌时都不见林白钦回转,小丫头只好先去休息,不过躺在床上信誓旦旦,明天一定早起,赶在哥哥出门前,一定要问个清楚。结果很遗憾,林雨儿因为晚上想太多,第二天睁开眼已经是日头高挂了,虽然知道林白钦这会儿就在药铺里,但林雨儿总不能追到药铺去,就为了问问人家兰夫人长什么样吧,‘这个貌似也太好笑了,估计林白钦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吧’,想到这儿,林雨儿一阵泄气。
不过,林雨儿没失望太久,就在当天傍晚,林白钦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好消息,小学堂后天就能开课了,听到这话,林雨儿一阵欢呼。追着林白钦问这问那,什么时候上课?什么先生教什么课?有几个学生?都是谁谁谁?等等等等,只问得林白钦搜肠刮肚。
不过最终,林雨儿经过不懈努力还是问出了所有的答案,小学堂开设书、诗、礼、乐,‘书’又分为:经意和书法,是兰佩文负责的,每天辰时上课;而‘诗、礼’则由兰夫人教授,隔天下午申时讲授;‘乐则’根据三位师傅的专长,分别是洞箫、古琴和埙,学生可以自由选择,初定四天一讲。
而学生除了周泰平、周泰和以及林白钦以外,还有兰佩文的一双儿女,以及七八个差不多年龄的男孩,而这些男孩也是这次和兰佩文一块儿从南州过来的,听说大部分都是兰家旁支的子弟。
要说兰佩文收这些学生也是颇有意思,过年的时候兰佩文向族里请辞,并表示要和夫人一块儿到中州游历几年,而这过程中,夫妇二人可以教授几个吃得了苦、愿意离家跟随左右的学生。结果这话一传出来,大年初一,拜帖就如雪片般的飞到了兰佩文府上,单单兰家就有百来号年龄合适的孩子在大人的陪伴下陆续找上门来。而一些听到风声的大家族,也在此后几天里,由族长亲自带着合适的孩子到兰家拜访......整个正月里,兰佩文的家成了东陵郡最车水马龙、最热闹的地方。最后,几经筛选才留下了七八个在兰佩文看来心性特别坚定,且聪慧的孩子。而这些孩子中,有不少来自兰家的旁支,有几个还是家道已经中落,从小就吃惯苦的。
这一天吃过晚饭,林庸叫住了林白钦和林雨儿,说是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两个孩子也都知道,父亲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于是都乖巧的留了下来,一家四口就在小院里坐下,林雨儿紧挨着林胡氏倚靠在竹榻上,林庸和林白钦则在小石桌两侧坐定,一家人随意而郑重的唠起了家常。
“白钦哪,知道为师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当天的谈话林庸是这样开始,看似不经意,实则语含深意.
“嗯,师父说过,是取自‘柏树青青’之音。”林白钦毫不迟疑的回答。
“是呀,转眼都六年了,白钦呀,你刚到这个家的时候,就和雨儿现在这么大呀,现在再看看,就这么几年的功夫,呵呵,都成大小伙子了喽。”林庸看着林白钦,眼里满是毫不掩饰赞赏。“师父这辈子最得意的几件事呀,除了这身医术和娶到你师娘这样的好女子以外,就是能有你和雨儿这么一双好儿女呀。”
“老爷,看你说什么呢。”林庸的话让林胡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当着儿女的面。
“呵呵,夫人那,为夫说的是实话呀。白钦,打师傅从柏树林里把你带回来的时候起,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找你。”林庸的话让林白钦和林雨儿惊愕不已,而林胡氏则一脸淡然,想来夫妇二人应该早就谈论过这个话题了。
“你们俩别这么吃惊,当日白钦你虽然是一身血迹,人事不省,身上除了那支贴身藏着的红参以外别无他物。但从你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来看,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师父当时怕你是遇到了什么江湖仇杀,或者是什么家仇血恨的,怕留下这些东西反而连累了家里,就用我的常服把你裹起来,而那身血衣就那么就地掩埋了。而且呀,你贴身带着的那只红参......师傅以前在南州也曾经行医游历过,听说在南疆有些异族会用秘法培育鲜红欲滴的红参,这红参被传得神乎其神,说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当然了,这话有些夸大了,不过这红参确实功效了得,但凡还有一口气在,用红参就能吊回几天命来......雨儿去年那次,也是一只脚在鬼门关了呀,雨儿这条命就是你的红参给拉回来的呀......”林庸有些哽咽,大概是想起了去年险些丧女的悲痛吧。
“这红参是稀罕的东西,听说培育起来也是极其耗费功夫,南州的那些个大家族里,如果能有支红参,那可就是传家的宝贝了。为师当年在南州也只是听说,根本见不到呀。当时在你怀里看到这么好一支红参,也是着实吓了一跳,而这也坐实了你出身非富即贵,而且很有可能就来自南州......不过,当时看你这么小的孩子都被伤成那样,师父寻思着你这仇家着实狠辣,更是不敢声张呀,除了你师娘,都没人知道你身上带着这样的宝贝。”
“师父。”林白钦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师父师娘这几年待自己如同亲子一般,没想到两人心里却一直埋着这么大的秘密,因为自己的缘故,很可能会给这个家庭也带来灭顶之灾,但他们依旧收养了自己。
“呵呵,白钦,从去年四海镖局的周大掌柜和几位镖头第一次登门起,我大致也猜到一些,他们应该就是冲着你来的。”林庸平静的说出了心中最大的猜想,这几句话让林白钦和林雨儿脑袋里都一片轰鸣。
“一开始我和你师娘打算静观其变,先看看他们是敌是友再做打算。后来你拜了三位镖头为师,他们待你委实不错,师傅就寻思,会不会你是周老板或者三位镖头什么故交挚友的后人,但又觉得他们费那么大心思,搞出那么大动静,似乎也不像。再到年前,周老板带着你兰师父和几个儿子来拜访,当时师父可就更猜不透了,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但至少有一点师父是肯定的,他们对你,没恶意。”
“爹爹,您觉得他们真的没恶意吗?”林雨儿没想到父母竟然猜到了这么多,当初自己也看出了一点点端倪,却一直猜不透其中的关节。
“呵呵,囡囡,你爹爹虽然说不上阅人无数,但也一个人行医问药游历过几年,踏遍了中州、东州各郡县,也走过了大半个南州,这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
“师父......”林白钦嚅嚅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钦,别为难了,无论你的身世如何,也无论将来等着你的是什么,但师父从这大半年的观察来看,周大掌柜、三位镖头,还有兰师父,都是磊落坦荡的君子,如果你的身世是和这样的人有关联,师父觉得倒不用思虑过多。以后呀,你就安心跟着兰师父他们学本事,药铺也不用你帮忙,师父和安子没问题的。”
“师父。”林白钦的眼圈红了。
“好了好了,白钦,男子汉大丈夫,别小儿女态了。师父还没有七老八十呢,药铺这么点事情,别担心,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去药铺了。只是有一点,无论将来如何,无论你究竟是谁,别忘了你师父一直跟你说的,要有一颗医者的仁心。当然了,如果你不喜欢他们给你安排的那条路,师父、师娘,永远都在这儿等着你回来。”说到这里,林庸虽然一直笑呵呵的,但眼圈也禁不住红了。
“师父!”林庸的话让林白钦泣不成声,就算是亲生父母,只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做到林庸夫妇这一步吧。
“白钦,师父师娘能为你做的不多,很多事情都要靠你自己.......虽然你那些师父们的确人不错,而且你也聪颖,我和你师娘倒也不担心现在......只是,人心隔肚皮,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白钦哪,无论何时都要守住本心。”林庸的这番嘱咐说得很晦涩,但林白钦听懂了。
“师父.....你放心.....白钦知道该怎么做......无论什么时候,白钦都是您和师娘的儿子。”说毕,林白钦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在林庸面前,认认真真磕了三头响。
“你这孩子,快起来。”林庸起身赶紧扶起跪在面前的林白钦,眼里满是欣慰。
“哥哥,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啦。”林雨儿哭得泪眼婆娑的,还不忘插上一句嘴。
“嗯,义父义母在上,受白钦一拜。”林白钦扶着林庸坐下,又是恭敬的一拜,直拜得林庸感慨万分,林胡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