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家户户都还在忙着掸尘扫房子的腊月二十四里,周泰平、周泰和兄弟二人‘大摇大摆’的来到了林家,胡管家客客气气的把哥俩迎进了林白钦居住的小院里,还没进院门,周泰和就嚷嚷着:“师弟!师弟!快出来迎接师兄呀!师弟!”
要说周泰和这孩子也是个好玩的,原本在家的时候周泰和是老小,只有听两位哥哥话的余地。而在江夏的四海镖局里和年轻镖师们一块习武的时候,同样最小的还是他。如今到了即墨镇,居然发现林白钦和自己年岁差不多,但因为林白钦是林庸5年前从柏树林救回来的,忘记了以往的一切,自然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多大年岁,只是大家估计着当时林白钦大概也就是四五岁光景,周泰和就咬住这一点不放,坚持林白钦今年只是10岁,要比自己小一岁,楞要林白钦喊他做师兄,有事没事更是要摆摆师兄的谱,随时不忘‘师弟师弟’的叫嚷着,唯恐大家不知道一般,直让人看着好笑。
对此,林白钦不置可否,周泰和唤他师弟时候也不说什么,但却从来没有喊过周泰和一声师兄,有事就叫周泰和名字,让周泰和很是不爽,初初的时候还想用拳头告诉林白钦到底谁是师兄,结果一阵拳脚切磋之后,周泰和悲催的发现:自幼习武的自己居然只能和这个半道出家的林白钦打个平手。于是,郁闷之极的周泰和唤林白钦‘师弟’唤得更勤了,而林白钦呢,对周泰和的‘小孩行径’根本无视,这自然更加剧了周泰和心里的不平衡。
所以现在,周泰和捧着个陶盆,还没进门就‘师弟师弟’的嚷嚷开了,不过和往常一样,还是没人回应,兄弟俩快步进了小院,就看到林白钦正和林雨儿在院里,头抵着头的在石桌那儿商量着什么。
“师弟,有你这样的吗?我都喊半天了,居然应都不应一声,还以为你不在呢,没想到就在院子里和雨儿妹妹聊天,假装没听到师兄叫你呀?”周泰和扯着大嗓门大步流星的走到林白钦兄妹面前,把手里的陶盆往石桌上一撂,气哼哼的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泰和哥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玩呀。”林雨儿笑嘻嘻的和周泰和打招呼。林白钦则瞪了周泰和一眼,嘴巴都懒的张,倒是对走在后首的周泰平略略颏了颏首:“师兄,坐。”
“泰平哥哥好。”林雨儿也向周泰平打了个招呼。“泰和哥哥,你这盆里是什么呀。”
“嘿嘿,雨儿妹妹想看吗?”周泰和神秘兮兮的对林雨儿挤眉道。
“不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林雨儿笑嘻嘻的回答,虽然接触不多,但林雨儿对于周泰和的顽劣还是略有耳闻,在江夏的四海镖局里习武的时候,什么抓蛇放到人家被窝里,抓老鼠藏到人家鞋子里的事情,周泰和似乎没少干,所以能让周泰和这么宝贝的东西肯定不会是花花草草这样人畜无害的可爱玩意儿,林雨儿自然不会上当。
“哎,你说你哥哥是个木头也就算了,怎么雨儿妹妹也是一点没趣呢。”见林雨儿不着套,周泰和很是泄气。
“嘻嘻,谁让泰和哥哥就喜欢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呢,雨儿可是害怕一掀开盖子,跳出个蛤蟆、小蛇什么的,多渗人呀。”林雨儿歪着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嘿嘿,泰和,我都说了师弟和雨儿妹妹都不会上你当的,你还不信,现在吃瘪了吧。”周泰平很不厚道的落井下石。
“哼,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巴掌大的壁虎你们谁见过?”周泰和还不死心,继续吊众人的胃口。
“扑哧,泰和哥哥,你打南州来的,怎么还稀罕壁虎这玩意儿呀。”林雨儿失笑道,要知道南州最出名的不是东岭的山水秀美,也不是江夏的人杰地灵,而是位于南州腹地的苗疆十万莽莽大山,而那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除了风情奇异的异族以外,还有他们圈养的各种毒虫,在中州一些地方,大人吓唬不听话的孩子都会说:“你再闹!再闹就让蛮子把你抓去喂虫子。”这话里说的蛮子指的就是南州苗疆异族,而虫子自然就是那些圈养的毒虫。凭着周泰和的顽劣,来自南州而且家里还开着镖局,有多少镖师走南闯北的他,如果说居然会没缠着相熟的镖师弄些个毒虫来开眼界,林雨儿可不信。
“雨儿妹妹此话怎讲?”一般女孩子不要说壁虎,就是听到说有个小毛虫都会尖叫失色,结果林雨儿听到说陶盆里的是壁虎,居然没吓跑,还笑呵呵的和周泰和理论起来,这让在座的三个男孩大为吃惊,就连持重的周泰平都饶有兴致的开口问道。
“呵呵,听桂圆说她娘以前教训他弟弟,都说‘你再闹!再闹就让蛮子把你抓去喂虫子。’我就觉得就连咱们中州这边乡村仆妇都知道南州的毒虫厉害,想着泰和哥哥打南州过来,应该见识过厉害的毒虫的。”林雨儿总不能说这是自己前世听内宅的妇人们闲聊听来的,于是就把出处冠在了桂圆身上,反正小丫头这会儿正在和安妈妈逛街买东西呢。
“哦?光听三位魏镖头说雨儿妹妹和普通女孩不同,不仅才思敏捷,而且颇为喜好奇闻轶事,还总能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原来还以为是三位叔叔爱屋及乌谬赞的,现在看来倒是不虚呀。”周泰平眼里的兴致更浓了。
“哎,你们怎么光顾着说话,我说,都没人稀罕我的壁虎将军怎么地。”受到冷落的周泰和不满的嚷嚷道。
“壁虎将军?呵呵,泰和哥哥,你这壁虎有什么特别之处呀,居然还能冠以‘将军’之名呀。”虽然对壁虎什么的兴趣不大,但林雨儿不希望冷落的周泰和,这倒不是仅仅是因为兄弟俩的爹爹的缘故,更因为这兄弟俩虽然出身富贵,却没有一般公子哥的吊儿郎当,即便是顽劣的周泰和,也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见林雨儿发问,林白钦也看着自己,大感满足的周泰和一边掀开陶盆的盖子,一边饶有兴致的解释起来。
“你们看,我这壁虎将军是不是个头特别大?我找了一早上,那么多壁虎里就数它最大个了......你们再看,它肚子上还有橘红的斑点,我在南州的时候见过一个么些女子养的毒壁虎,全身红艳艳的,不过个头要比我这个小很多,我就想,我这只肯定是个灵物。”周泰和得意洋洋的指着陶盆里那只冬眠着一动不动的壁虎炫耀着。
“泰和哥哥还打算养着它吗?也养成毒壁虎?”林雨儿好奇的问道。
“嗯,等开春了我的壁虎将军就能活动了,到时候我就拿各种毒物喂它,肯定能成毒壁虎将军的,到时候,哼哼,咱行走江湖可就多了一大助力了。”周泰和越说越得意,眼睛里满是憧憬的神采,仿佛已经看到经年后自己一人一壁虎行侠仗义,叱诧江湖的模样。
“哈哈哈......”周泰和的臆想把在座的其他三人都逗乐了,就连不苟言笑的林白钦都忍不住笑了。
“哼,你们别不信,等到我的壁虎将军成了毒壁虎将军,有你们哭的时候,到时候你们就后悔吧。”周泰和气哼哼的说道。
“泰和哥哥,雨儿相信哦,不过这壁虎能长这么大也不容易,说不定人家是在汲取日月精华,五百年后修炼成壁虎精呢,现在倒好,被你打破了修炼......”看着气哼哼的周泰和,林雨儿禁不住玩心大起,不过说道‘五百年后修炼成壁虎精’时,一张绝美的面庞突然在脑海里闪现,鲜血从那美艳的唇角留下,凄美绝伦,林雨儿的心莫名的收紧了,那不是奈何桥上的那只蛇妖吗?那不是为了救她们的“白儿”而宁愿下黄泉穷碧落的蛇妖吗?......林雨儿的神色突然一变。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有力的握住了林雨儿放在膝头的双手,林雨儿抬头望去,对上了林白钦那双充满关切的凤眼,看着这双眼睛,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暖和力度,林雨儿的心一暖,冲林白钦笑了笑。
“雨儿妹妹,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注意到林雨儿异样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周泰平,此时,他也关切的看着林雨儿,同时也注意到了林白钦握着林雨儿的手。
“呃,没什么,和泰和哥哥说高兴了,结果自己把自己吓住了,想到那些什么精呀怪呀的,有些渗人呢。”林雨儿赶紧扯了一个谎。
“哈哈,小丫头就是小丫头,雨儿妹妹别怕,以后有我周泰和罩着你。”周泰和听到这个解释,没有生疑,反而觉得有趣,心里还想着:‘女孩子就是胆小。’
而周泰平似乎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他深深的看了林雨儿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也没说什么。
“你们说我这壁虎将军是喂砒霜呀还是草乌呀,还是找点更厉害的?”周泰和又回到了自己的臆想当中,这些在他看来美妙无比的幻想直让周围的三人感到一阵恶寒。
“那个,泰和哥哥,砒霜不是剧毒吗?”林雨儿小心翼翼的探问道。
“是呀,只有喂毒物才能让我的壁虎将军吸收毒性,成为最毒的毒壁虎将军呀。”周泰和一脸镇定的说道。当然了,这个解释让周围的三个人又是一阵绝倒。
“泰和哥哥,会不会太残忍了?”林雨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们不懂,这是苗疆么些人的养毒绝技,当初我都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从魏二叔那儿打听来的。”周泰和很是得意的说道。
“魏二叔怎么知道么些人的绝技的?么些人的毒术似乎从来不外传的。”周泰平很不厚道的给弟弟泼了一盆凉水。
“这个.......就是么些人的绝技,哼,你们等着瞧。”有些词穷的周泰和很是不服气,同时也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觉得自己一腔热忱的和这三个家伙说这些就是浪费自己的感情,当然了,他身边的这三个人同样也有同感,不明白这个以机灵著称的周泰和怎么在这个毒虫问题上就认了死理。
当然了,周泰和也的确倔强,原本大伙都想着周泰和也就是五分钟热度,也就没再放心里。没想到周泰和真的等到春暖花开,等到这只壁虎冬眠苏醒,然后就实施了惨绝人寰的培养计划,当然了,结果是很容易猜到的,这只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的可怜壁虎,在被强灌了一口砒霜之后,不出意外的死翘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