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在听说了四海镖局里明年可能要办学,林雨儿和林白钦都能在那里读书习字以后,林胡氏和林庸别提多高兴了。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成才呢,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那是老百姓苦于温饱、苦于生计而无奈奢望,在历史上、在故事里留下足迹的人物,又有哪一个是庸庸碌碌、无知无德之辈呢。林庸在每天辛劳之余都要督促一双儿女习字、读书;林胡氏也宁可自己多做一些、多承担一些,也不愿早早的就让一双儿女承受生活的重担。因此,对于林白钦习武,他们有过担忧,但是从来没有阻止,对于林雨儿习字、刺绣,他们也不做苛刻的要求。如今,四海镖局的几位当家人真心的喜爱着自己的这双儿女,并愿意为了他们的前程而做出适当的安排,作为父母的林庸、林胡氏,岂能不欣喜。
自然的,这一天林家的晚餐又是在林雨儿叽叽喳喳的快乐话语中,拉开序幕的。
“哥哥,今天我去镖局了,那个小花园好漂亮呀,雨儿真喜欢。”
“嗯,是不错。”林白钦不紧不慢的吃着饭菜,对林雨儿的问话虽然有问必答,但总是一副不怎么热络的模样,不熟悉的人只怕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聊天。不过,林雨儿可明白得很,自己这个哥哥看着不冷不热的,其实已经最是面冷心热,因此,倒也不影响交流的热情。
“哥哥是在前院吗?雨儿怕打扰哥哥,都没敢过去。”
“嗯,内家心法和原本的外加拳法有很大不同,要从头开始,不敢懈怠。”
“哦......哥哥,兰师父是个怎么样的人呀?雨儿都没见到。”林雨儿不无遗憾的说道。
“嗯......温文尔雅,文武双全。”
“真的呀?好想看看呀。”林雨儿睁大了眼睛,一双惹人喜爱的鹿眼里满是憧憬。
“只有哥哥和兰师父学功法吗?雨儿看到周伯伯家的泰平哥哥和泰和哥哥在演武场哩。”
“嗯,泰平师兄五岁起就跟着他父亲学习内家功法,现在跟着二师父学习外家拳法。泰和师兄听说也学过内家功法,但摸不到窍门,早就不学了,现在专心研习外家拳法。”林白钦认真的向林雨儿解释着。
“哦,这么厉害呀......哥哥,大师父说明年三师娘和兰师娘来了以后要在小花园办学堂呢。”
“嗯?三师娘?”林白钦一脸狐疑的看着林雨儿。
“哥哥还不知道吗?三师父要娶媳妇了,现在就在家盖房子准备着呢,明年过了正月就能成亲了。”林雨儿深切的感受到了男人和女人的差别,林白钦成天往镖局跑,居然还不如自己这半天知道的事情多,也不知道是林白钦太专注于习武,还是林雨儿太有八卦的天赋。
“是吗。学堂又是怎么回事?”林白钦虽然被魏元亮要娶亲的消息震了一下,不过也就是一怔而已,思绪并没有过多停留,反而对林雨儿话里的另一个重点发生了兴趣。
“大师父说,咱们这个三师娘是当地有名的才女,兰师父和兰师娘更是江夏郡都赫赫有名的才子才女,而且兰师父以前在江夏的时候也在兰家的族学里当过先生,所以等到三师娘他们来了以后,就把小花园改成一个小私塾,咱们还有周伯伯家的泰平、泰和哥哥都能在里边读书习字,哦,对了,还有兰师父的儿女也要来。”林雨儿见林白钦感兴趣,赶紧详细的告诉林白钦。
“嗯。”林白钦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但眼底的喜悦却明明白白的表明,林雨儿的这席话他已经听进了心里。
“到时候不知道会怎么安排,囡囡倒是没什么,都有空儿,只是白钦......”林胡氏喜忧参半的开口道。
“夫人别操心了,这不是还有好几个月的吗。而且就算几位师父回来了,还要修整地方,最快恐怕都要四五月以后才能办成学堂哩,到时候再说呗。”林庸发话了。
“也是呀,呵呵,倒是我杞人忧天了。”林胡氏失笑道。
“娘亲,三师娘也是个奇女子呢。”林雨儿其实很想和大家分享三师父和三师娘的浪漫定情故事,奈何林白钦根本不上道,只好转了目标。
“哦?怎么个奇法?”女人果然对八卦有着天生的敏锐,林胡氏很自然的提起了兴趣。
“三师父去提亲,结果三师娘让人给三师父带了一把空扇子,让三师父........”林雨儿娓娓道来,把‘三师娘空扇探人品,三师父短剑表心意’的故事说了一遍,倒把一家人听得唏嘘不已,林胡氏自然是感动得眼圈都红了,林庸也频频颏首,就连林白钦也怔怔的思索着。
.......
随后几天,林雨儿照例天天往四海镖局跑,故事听了一箩筐,礼物也收了不少,其中魏元驹特意从江夏给带来的一套陶人儿最得林雨儿的欢心,这套陶人小小的,一个只有林雨儿巴掌那么大,不过却是按着南州苗疆异族的模样做的,八个小人儿有男有女,或歌或舞,衣着艳丽,画工精巧,很有异域风采,只看得林雨儿爱不释手,拿回家一溜儿摆在自己的小书桌上,天天都要把玩一会儿。
时间就在这样一天天的充实中,白驹过隙般的划过去了,转眼年关近了。因为要回去张罗魏元亮的亲事,魏元驹和魏元魁两人早早的就回了江夏翠竹湾,兰佩文打算过了年把妻儿也接到即墨镇来,因此也和魏家兄弟一块儿回了江夏。周自珍却没有回家过年的打算,带着三个儿子依旧在镖局忙碌着,而镖局里二三十号的镖师,但凡有妻儿家小的,也都让回家过个团圆年去了,只留下几个没什么去处的年轻镖师并一干仆妇下人,偌大的镖局一下子显得空落落的。
但这似乎并不影响林白钦和林雨儿往镖局跑的热情,兰佩文走后林白钦的功课就由周自珍亲自指导,于是,每天午后,林白钦、周泰平、周泰和三个男孩就在周自珍的指导下,依旧每天在演武场操练着。而林雨儿则干脆把针线也带着,和桂圆一块儿在小花园里做绣荷包,虽然已经隆冬时节,但小花园里的景致依旧不差,两株腊梅开得正好,淡雅的梅香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钻进鼻子里来,等你努力去找去嗅的时候却又没了踪影;池塘里的红鲤吐着泡泡,一扭一扭的摇曳着;尤其是午后暖暖的阳光很是让人舒服,直让人慵懒得想泛懒。
而最忙的人要数周自珍的大儿子周泰宁,个把月的时间里小伙子不仅在码头盘下了铺子,还赶在年前从江夏运了一批土产过来,什么吃的腊肉、野味;喝的黑茶、花茶;穿的皮毛、南锦......这些土产在中州算是稀罕玩意儿,周泰宁也是个会做人的,货到了以后先挑选了若干给即墨镇的父母官和几家交好的世家各送了一份大礼,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林家,这些礼物一下子赢得了不少当家人和当家主母们的欢心,而后,引得即墨镇的一干大户成天介往他的铺子里跑,看看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周泰宁是个精明而有野心的生意人,按他的设想,南州是大本营,而即墨镇将是他未来生意网中的一个重要枢纽,因为依靠澜春江的水运便利,从南州可以直接从水路运输土产到即墨镇,而后换陆路走倾城府一线直至京城;也可以继续沿江走水路至老塘咀上岸,然后改旱路进西州,再加上他原本就已经做熟了的东州到南州线,可以说,一条四通八达,可以囊括东州、南州、中州、西州的生意网已经可以开始慢慢织就。当然了,这张大网的背后需要船队、车队、护卫队、以及庞大的资金和后台做支撑,而这些,周家似乎早已具备,而目前在即墨镇码头盘下的这个铺面,算是一次小小的试探。
.......
进入腊月以后,年味也就越发的浓厚了,腊八那天一早起来,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腊八粥,只甜到了林雨儿的心里。
“娘亲,喝过腊八粥就算开始过年了是吗?”吃得心满意足的林雨儿眯着大眼睛。
“是呀,慢点喝,小心烫。”林胡氏小心的嘱咐着。
“囡囡,知道腊八粥还有什么名字吗?”林庸看着小馋猫样的女儿也是一阵好笑。
“不知道呀,哥哥知道吗?”
“嗯,也叫‘佛粥’。”林白钦想了想,肯定的回答道。
“哦?白钦说说,这个名字的由来是什么。”林庸没想到林白钦居然能答出来,很有些惊奇。
“以前但凡寺院都会在腊月初八以前由僧人手持钵盂,沿街化缘,将收集来的米、栗、枣、果仁等材料煮成腊八粥,在腊八那天散发给穷人。传说吃了以后可以得到佛祖的保佑,所以穷人把它叫做“佛粥”。”林白钦不假思索的答道。
“呃.......”正笑眯眯看着父女三人聊天的林胡氏突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恶心,赶紧拿汗巾捂住嘴巴。
“夫人,怎么了?”“娘亲,不舒服吗?”一家人都关切的问道。
“没.....就是一阵恶心想吐.....没事儿,你们吃饭。”林胡氏赶紧摆摆手,捂着嘴巴起身想要上净房去。还没走出几步,林胡氏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红着脸,有些扭捏、但眼神里满是期待的对林庸说到:“老爷,要不......先给我把把脉吧。”
这话倒让一屋子的人有些站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林庸蹭的站起身来,很是激动的问道:“夫,夫人,你的意思是.......来来,快,快坐下,让我把把脉。”
林雨儿和林白钦很是狐疑的看着父母,不过也没多问,也赶紧起身,扶着林胡氏坐下,林庸小心的为妻子把脉,心情似乎颇为激动,搭在妻子腕上的手指都有些略略的颤抖。
“夫人,喜脉!是喜脉呀!咱们又要有孩儿了......白钦、雨儿,你们要有弟弟妹妹了。”林庸激动的宣布道。
而林胡氏虽然已经猜到自己可能是怀孕了,但得到确认以后,尤其是看到丈夫激动得有些潮红的脸庞时,也分外的开心起来,喃喃自语的不断重复着:“孩儿,太好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