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故事正讲得热闹,那边独自练拳的林白钦也练完了,满头大汗的走了过来。练拳的时候讲究心无旁骛,二师傅魏元魁故意在演武场旁边讲故事,一来是方便查看林白钦练得如何,二来也是想要磨砺磨砺林白钦的心性。不过,林白钦从来没有让魏元魁失望过,无论这边是欢呼也好喝彩也罢,林白钦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天地间就只有一个自己一般,一招一式,认真而坚韧,而这也是三位师傅最为看重。
“白钦,来,坐师傅旁边。”看到林白钦过来,魏元魁赶紧招呼着,并推了推身侧的一位镖师,让腾出地方。
“哥哥,给,擦擦汗。”林雨儿则赶紧把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白汗巾递给哥哥。
“师傅,我今天的这趟十二形拳如何?”林白钦边擦汗边问着,气息有些粗重但并不紊乱。
“嗯,有点意思了, 这心意拳故名思义,就是讲求由心生意,又由意传化为拳招,心意拳的十大形是模仿龙、虎、马、猴、鸡、鹞、燕、蛇、熊、鹰的扑击、穿侧、捕食、闪躲,以动物之所长,益我之所短,白钦你看,虎有扑食之勇,又有坐窝之势,有跳跃之猛,又有越岭之能;猴生长在山林,其攀援纵跳、眼光捷速,体躯活泼,世间无有出其右者;蛇乃阴类,其性最毒,虽说有拨草之巧,而其盘旋曲伸、气之吞吐、节之灵通世间少有,平时气息收敛,但一旦发现目标则一触即发,胜于勇夫。鸡虽禽类,其独立沉静,神光寂暇之势.......”一说起拳法,魏元魁可是眼冒精光、口若悬河,倒把旁边这一干听故事的给心急得呀。
“二师傅,我哥哥都累这么半天了,你也不让喘口气呀?”故事正讲到精彩处,结果现在一下子岔到那么远去了,林雨儿也不乐意了。
“呵呵,好,好,听小雨儿的,先讲故事。刚才我说到哪了,哦,对,那天打得可着实惨烈呀......山贼头领和两个喽罗缠着我,剩下的十来个山贼全都冲到了镖车那边,这些个亡命之徒,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出手那叫一个狠呀......刚开始,咱们的镖师,尤其是几个年轻的还有些个不适应,打得畏首畏尾的,不过,等到刀子见了血,也急红眼了,个个不要命了......打到后头,不仅是镖师们,就连运镖的伙计们也抄起家伙,什么木棍、大饭勺,只要是能抡起来的,都拿上和那帮子王八羔子干上了......最后呀,总算是没挫了四海镖局的威名,不过损失也不小。伙计死了三个,镖师伤了七个,咱老魏也挂了彩,这条胳膊差点没了。”
听到这儿,人群里一片寂静,林雨儿的大眼睛里更是闪起了水光。
“哎,小雨儿别哭呀,咱虽然有损失,但那帮山贼更惨呀,那个小个子,就是他们的老大,可是被咱老魏一刀给劈了,那个解恨呀,现在想着都痛快,他那帮手下,除了有两个见情况不妙一早就跑了的,其他的全被咱拿下了,死了十五个,活捉了八个,而且呀,嘿嘿,咱还发了笔小财。”魏元魁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的对众人说道。
“啥小财呀?”大伙赶紧发问。
“嘿嘿,那帮山贼在大蒙山可是横行了好些年头了,仗着有些功夫很是心狠手辣,过往的客商、老百姓,没有不被他们劫过的,他们那个贼窝里,可是藏了不少银钱宝贝,嘿嘿,咱们不是活捉了他们八个喽罗嘛,当时就有俩跪在跟前磕头求咱饶命,那俩小子也是孬种,咱都没逼供就全招了,说是知道他们老大藏金银的地方,只求饶了他们一命,咱们本来也没打算要他们的命,这下更好,我就顺着他们的话头,狠狠的吓唬了这两小子一通,嘿嘿,你们猜猜,这帮山贼有多少家底?”魏元魁笑眯眯的问道。
“一千两。”有人开口猜测
“太少,太少,往大胆了猜。”魏元魁捧着紫砂壶,吸溜了一口,继续钓大伙的胃口。
“十万两。”有人一狠心扔出一句话来。
“咳咳,臭小子,当老魏抄的是皇宫呀,还十万两。告诉你们,那山贼头子把银钱都藏在他的床底下的暗道里,两大箱子,一个有这么大。”魏元魁用手比划着大小:“一个箱子装满了银元宝,有整的也有散碎的,一个装满了首饰金银,老魏估摸了一下,两箱子加一块,换成银两怎么说也该有个两三万两。”
“嘶....”人群里又是一片吸冷气的声音。....”“好多钱呀......”“这帮龟孙子忒有钱了吧......”
“嘿嘿,吓到了吧,不过,咱把那八个山贼交给了当地县衙的时候,也把那箱子金银珠宝也一并交上去了,让县太爷看看能不能找到苦主,给还回去,顺便也让大伙知道,咱四海镖局的镖师们不仅功夫了得,人品也是没得说的。”魏元魁说得极为得意。
“老大,一点没留下?”“那箱子银元宝呢?”“是呀,咱不能干活出力了啥也不得吧。”......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问开了。
“瞧瞧你们,一个个贪心的。”魏元魁用手指指着这些年轻镖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干咱们这行的最忌讳贪心,瞧瞧你们,一个个,唉。”
“二师傅,别卖关子了,快说说那箱银子怎么样了。”林雨儿看到魏元魁装模作样的教训年轻镖师们,忍不住也笑呵呵的问道。
“呵呵,小雨儿也想知道呀,好,二师傅告诉你哈,那山贼是咱们灭的,那可是除了一大祸害,咱们兄弟也是有死有伤,要点医药费、安家费不过分吧,所以咱老魏做主,就黑下了那箱银子,咱可不贪,那箱银子看着和那箱金银珠宝一样大,但价值可差了老远了,那箱银子也就有个一万来两左右,回来以后周老大安排着全都给安置了,那三个伙计家里都给了五百两的安家费,够他们的妻儿老小一生无忧了;受伤的视伤情给了两三百两,其他人每人一百两,剩下的凑了个整三千两,就存在了镖局账上,作为咱们四海镖局众位镖师和伙计们的安家费,但凡遇到类似的情形,若出现死伤,都可以从这里支些抚恤银子。当然了,这是镖局抚恤以外的额外添补。”
“二师傅,从大蒙山到京城你们又走了多久?没有再遇到山贼了吧。”镖师们还在盘算一趟镖挣一百两银子,赶上自己走四五趟,但脑袋几乎不保,这买卖到底划算划算的时候,林雨儿却本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继续探讨故事情节。
“后面的路就顺利,二师傅也长了记性了,不敢再那么马虎,到地方就先上下打点,遇到山高路险的,也提前到衙门询问情况,虽然还是遇到了两三伙蟊贼,不过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的,都不用二师傅动手,呵呵。从南州的江夏郡到京城,那次可是整整走了五十来天,走的都是陆路,其实中途也可以走段水路,能省十来天的脚程呢,但当时二师傅可不知道这些,等到了京城,你是不知道呀,那个客人在看到他的货物被咱们一件不拉的送到面前的时候,那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嘴巴也张得都可以塞下鸡蛋了。哈哈哈,他也知道这一路的危险,尤其是大蒙山那帮山贼,十镖九劫,没有不破财的,他都做好了佘财的打算了,现在看到咱把货物安全送到了,心里那个吃惊呀,一个劲的拉着咱的手,感激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什么一辈子的身家都在里头了。”
“呵呵,二师傅真威风。”林雨儿夸赞道。
“那是,不过那趟镖走完还真有点伤元气,咱们在京城修整了半个来月呢,不过,这一次也打出了咱们四海镖局的威名了,那几天在客栈里住着,就有一些往来南州的客商,上赶着来找咱老魏,一定要咱们四海镖局来接镖,虽然这接镖的活平日里都是大掌柜的事,不过咱老魏是什么人呢,能文能武呀,咱二话不说,细细寻摸着挑了一家要到东岭郡的,就这么着,额外挣了一笔镖银回来了。”
“老大真行......”“四海镖局威武.......”“啥时候咱也干一场.......”听完故事,一众年轻镖师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有的憧憬着自己也一次挣一百两银子;有的则畅想着自己也像魏元魁那样,把货物一件不拉的运到客人面前,威风威风......
林雨儿也在想象着,不过,她想的却是:原来生活还可以是这副模样,除了后院内宅那一亩三分地以外,高高的院墙外面还有一个广阔的天地,虽然有风险,甚至有性命之忧,但却也有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恣意......眼前这些年轻镖师,年纪大的不过二十开外,年纪小的也就十五六七,他们都能有这份人生一世快活一生的豪侠之气,自己,虽然身为女子,但也有手有脚,更识文断字,是否也能如他们一般,肆意的活一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