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儿最喜欢即墨镇的秋天,因为在这个季节里,万物似乎都进入了成熟的季节,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收获的喜悦,老天爷也格外眷顾这个季节,几乎每天都是好天气,一碧如洗的天空让天地间霎时显得格外的开阔。
为了不辜负这么美好的天气,林雨儿特意把竹榻都搬到了小院子里,安置在金银花藤下,每个午后,林雨儿就倚在竹榻上,看书听鸟语,偶尔的一片落叶打破了宁静,把书枕在头下,看着这块被院墙切割成四方的蔚蓝的天空,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就这么发呆,如此惬意,如此闲适,林雨儿总有一种做梦的感觉,真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蓦然停止。很多时候,林雨儿就是在这样的安逸中甜甜睡去,母亲林胡氏虽然担心女儿会着凉,但每每看到林雨儿带着笑意的睡容,也不忍打搅,于是,巴巴的翻出了一床小薄被让桂圆准备着,每次林雨儿在院子里睡着了就给盖上。
这一天,林雨儿又是在鸟儿的欢鸣声中醒来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黄褐色的蚱蜢在眼前晃呀晃的,林雨儿的嘴角禁不住翘了上来,笑意浮在了脸上。这就是那只林白钦特意从甸头村给林雨儿带回来的草蚱蜢,女人对于这样精巧的小玩意似乎天生没有免疫力,虽然心智已经是30多岁的成年人了,但看到这么可爱的东西,林雨儿也和小女孩一样,喜欢得爱不释手。最初几天,草蚱蜢就被林雨儿小心的挂在了窗棂上,现在因为时间长了,青翠的颜色粽叶变干了成了黄褐色,但这似乎丝毫不影响林雨儿对它的喜爱,自从喜欢上在院子里睡午觉以后,林雨儿就把草蚱蜢绑在了竹榻上方的金银花藤上,风一吹,小蚱蜢一晃一晃的,倒更显得活灵活现了。
“桂圆。”林雨儿轻声唤道。
“小姐,小姐你醒了?要不要喝水?”就在竹榻旁纳鞋垫的桂圆听到林雨儿的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取过一个靠垫,扶林雨儿坐起身来舒服的靠着。
“嗯,有点干......桂圆,安妈妈教你针线活了?”林雨儿看到桌上的鞋垫问道。
“是呀,安妈妈让我拿这个练练手......小姐,喝水。”桂圆取过桌上的水壶,给林雨儿到了一杯水,小心的吹了吹,而后服侍林雨儿喝下。
“桂圆越来越能干了,以后我的鞋垫可都交给你了。”林雨儿笑着和桂圆开起了玩笑。
“好呀,到时候小姐可别嫌弃桂圆绣得难看。”桂圆和林雨儿的关系着实不错,平日里也时常这样互相打趣说笑,不过,有过秀秀这个先例,现在的林雨儿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把桂圆当亲姐妹一样看待,而是在保持着主仆该有的本分之外,多一些理解和宽厚。
“小姐呆会要去镖局吗?”桂圆见林雨儿要起身,忙取过挂在竹榻边的一件小褂子,给林雨儿穿上。“刚睡醒,别着凉了小姐。”
“呵呵,桂圆,你现在的口气和我娘亲一样呀。”享受着桂圆的服侍,林雨儿还不忘编排桂圆两句。
“谁的口气像我呀。”就见林胡氏撩起门帘,笑语盈盈的立在东厢房的屋门前,正看着这主仆二人。
“娘亲。”林雨儿如雏燕般欢快的飞进母亲的怀里。“娘亲,在记账吗?记好了?雨儿吵到你了吗?”林雨儿仰着小脸,看着母亲关切的问道。
林胡氏抚了抚女儿的小脸,慈爱的笑着:“没有吵到娘,囡囡这么乖,怎么会吵到娘呢。帐早就记好了,刚才呀,娘亲是在给咱们的小雨儿做棉袄呢。”
“真的?!娘亲,教雨儿绣花吧,你看,安妈妈都教桂圆了,雨儿也想学了。”林雨儿不希望林胡氏这么累,虽然有安妈妈帮衬着,虽然也可以直接到成衣店购置,但林胡氏却一直坚持亲手为家人缝制衣物,尤其是贴身的衣物,更是绝对不愿意假手于人,而林胡氏又是一个认真的人,做事总是力求尽善尽美,尤其是林白钦和林雨儿的衣物,即便只是加上一朵小小的绣花,或者几条简单的花纹,林胡氏也会尽量的把孩子们的衣物做得特别一些、漂亮一些,把一双儿女打扮得大方得体。此外,还要操持家务、记账对账,这样一来,林胡氏几乎没有多少自己的时间,看着这样操劳的母亲,林雨儿格外的心疼,说起来,母亲林胡氏也还是华信年华的女子呀。林雨儿想要尽快“学”会刺绣针线,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帮母亲分担一些操劳,让母亲也能有自己的一些时间。
“呀,囡囡也想学针线了?”林胡氏可没料到林雨儿学针线的真正目的,还以为是小孩子好奇,看到桂圆绣鞋垫自己也想要玩儿,于是蹲下身来,搂着林雨儿轻轻的说道:“针线可是不简单呢,囡囡,你还太小了,娘亲怕你的小手被针扎了,到时候可是很疼的。”
“雨儿不怕。”林雨儿认真的向母亲承诺着。
“针扎了也不怕?也不哭吗?”林胡氏笑着问道。
“嗯,不哭。”林雨儿坚定的回答着。
“呵呵,咱们囡囡还真是长大了呢,好吧,过几天娘找个适合囡囡用的小绷子,好不好。”
“好。”林雨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要去镖局找哥哥吗?”这段时间,林雨儿几乎每天午睡起来后,如果不练字就会去镖局玩会儿,对此,林胡氏和林庸夫妇俩最初也担心,担心那些镖师吓着女儿,却又耐不住林雨儿哀求的眼神,所以让安妈妈或者胡管家陪着去了几趟,本以为走了这几次以后小女孩发现没什么意思可能也就没了兴致,没想到恰恰相反,四海镖局上至老板下到镖师,各个都很喜欢这个长得乖巧、嘴又甜的小丫头,尤其是三位镖头,不知是因为是林白钦的师父,因此爱屋及乌的缘故,还是和林雨儿特别投缘,更是对林雨儿喜爱有加。见此,林庸夫妇也就不再拘着女儿,林胡氏也很喜欢女儿目前这样的性格,现在林雨儿再去镖局,经常就是一个人去,等到林白钦练完功,兄妹俩再一块儿回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林胡氏才有这么一问。
“嗯,雨儿和魏二师傅约好了,今天要接着讲从江夏到京城走镖的故事呢。”林雨儿兴高采烈的向母亲描述着:“昨天说到过大蒙山,突然跳出来二三十号蒙面山贼了呢,好戏就要上演了,今天可绝对不能错过。”
“好,好,瞧你这高兴劲,小丫头片子听什么山贼的故事,也不怕做噩梦呀。”林胡氏嘴里说着不乐意小丫头听山贼的故事,脸上的表情可丝毫没有不乐意的意思,笑眯眯的看着女儿眉飞色舞的小模样,倒是一点都担心。“去吧,别打扰哥哥,知道吗?”
“不会的,雨儿一次都没吵过哥哥。桂圆去么?算了,你胆子小,别去了,在家好好帮我绣鞋垫吧。”话音落下,林雨儿也跑没影了。
“这孩子......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了......”林胡氏一脸宠溺的看着林雨儿那欢快的背影,仿佛又看到了10多年前,那个在边屯军营里,快活而古灵精怪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