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外大雪渐渐停了,放眼望去一片苍茫,北风萧萧,呼呼的吹进庙门,那小叫花子却是满脸大汗。
闫无常道:“小子,你认得我?”
小叫花子却不答话,干呕不止,用尽全力想将肚中的食物一股脑的全吐出来。
闫无常大笑道:“那人肉已然进入你的胃中了,早已消化变成大粪了,你再吐却是无用。”说罢揪住小叫花子的衣襟,“你从何认得我?”
小叫花子大哭骂道:“直娘贼,诓了我吃了人肉,妈妈呀地,可不得了了”
闫无常怒道:“鬼嚎个什么?我说是人肉便是人肉了?难不成你真的吃过?”
小叫花听后大喜道:“难道……难道这不是人肉?”
闫无常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快说你是如何识得我,若不说,把你剥了皮,炖了吃真人肉!”
小叫花子知道刚才所食并非人肉,心中骇意大减道:“你放下我,我便给你说了也不打紧”闫无常“嘿嘿”一笑便将小叫花子。
“我吃了你的肉,给你说也没什么,今日有两人去城内烟雨楼寻人,所说的模样便是你这般”小叫花子仰头道
闫无常道:“那二人作何模样?”
小叫花子沉思一会儿道:“一人方脸,耳朵很大,精神得很,还有一人留着一小撮的胡子,样子凶得很。”
闫无常大笑道:“果然追来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若不是我内力没有恢复,就凭他俩我老鬼焉能放在心上。”转头看向小叫花子道:“你叫个什么名字?”
“大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赵狗蛋是也”他经常跑去城里看戏,对那戏文也已是滚瓜烂熟,这时便照葫芦画瓢对闫无常说道。
只是名字是之前老叫花子给起的,他姓刘便管小叫花子叫了“刘狗蛋”。闫无常听闻哈哈大笑:“哪有人的大名是叫狗蛋的”
小叫花子也是哈哈大笑:“这是那老叫花子给我起的,我也觉太难听了,可那老家伙非说这般好养活,呵呵,我是好养活,那老家伙却是命短。”说完眼眶竟红了起来。
闫无常道:“小子,我给你取个正经名字可好?”
小叫花子大喜:“那当然好了”。他平日里在城里混混度日,从小便在巷尾街头讨要吃食,也曾遇到其他的乞丐,每当说出自己的名字来都免不了嘲笑一番。现下听到闫无常要为自己改名自然十分高兴。
闫无常来回度了几步道:“你这小子长得倒也不孬,虎头虎脑,脾气鬼精顽劣倒是跟我儿时很像,你随那老叫花子姓刘倒也不用再改,名字便叫个刘少常怎样?”
小叫花子嘴中反复念了几遍“刘少常”道:“虽不甚好听,但总比之前那名儿强上几倍。”
闫无常啐了一口当下也不在意,伸手抄起一双筷子在锅里搅动了一番,夹起一块放到嘴里道:“你这小子好口福,这乃是新鲜的鹿肉,快来吃罢”
刘少常不再恐惧,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此时夜已深,一大一小皆填饱了肚子,刘少常从神像后拿出了一张满是补丁的破被子。当晚两人便睡在了这破庙之中。
次日,刘少常对闫无常道:“昨夜我吃了你的鹿肉,今天我便去讨来美味与你充饥。”说罢,拿起自己那只破碗,出得庙门向城里走去,不多时便到了繁华大街上。
刘少常找了一个饭馆,从怀中掏出了一副竹板,他从小跟着老叫花子讨饭,学了一口的好听话,进了店门,开口便唱道:
“一进门来抬头观,空中来了三位仙,增幅仙,增寿仙,刘海儿本是那海外的仙。神仙不落得凡间地,差派来人送吉言,吉言送到了宝号内,富贵荣华万万年!”
竹板打了两打接着道:“发财啊大掌柜,大掌柜发财吧”
掌柜的出得柜台不耐烦道:“又是你这乞丐,快走快走,这里没你的吃食。”说罢拿起笤帚便往外撵。
刘少常高喊道:“你这混人,每年官府还要送我们几十斤白面,今日里让你施舍些吃得,那是劝你向善,我看你还是早早的拿出来吧!”
掌柜的怒道:“没有没有,半个馒头渣都没有。”
刘少常也不与他多说走到门口,打起快板又唱到:“一进门来丧气多,丧门吊客两边站着,掌柜的一会儿得瘟病,内掌柜一会儿长噎嗝。
正面观,看明白,空中来了五殿阎罗,牛头马面两边站,丧门神在后面跟着,不给我花子舍饭菜,一会儿你们家就着火!……倒霉啊掌柜的!倒霉吧大掌柜!……一丧百丧,给您送火神爷来啦!”
唱罢,街上路人纷纷叫好,各个兴呵呵的看着那饭馆。
掌柜的一听大急,急忙捂住刘少常的嘴将他拖进了屋里说道:“小祖宗啊,我算是怕了你了”。转头向店中喊到:“小二,去后厨给这位小爷拾几个馒头,再包上一斤牛肉干。”
刘少常拨开掌柜的手笑道:“这才是嘛!”
不多时那小二便将几个馒头和一包肉干塞到了刘少常的怀中,刘少常道了一声:“多谢掌柜的,下次再来绝不唱那丧曲子,发财吧大掌柜”。掌柜的气的连连摆手道:“小叫花子,赶紧走罢。再也莫来了!”
刘少常也不在意,将快板收进怀中。一手拿起破碗,一手拿着刚刚得到的吃食,转身便出了饭馆,朝破庙方向走去。
行不多时,穿过一条小路突然刘少常“哎呦”一声,破碗便摔在了地上,手捂着额头,疼痛不已,原来是一块石头砸到了头上,登时鼓起了一个大包。刘少常气愤道:“是哪个不开眼的畜生暗害爷爷。”
话音刚落,由打前面嘻嘻哈哈的过来四五个十几岁的少年,那几个少年各个袒胸露乳,吊儿郎当的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走在最前面的少年一脸麻子,手中拿着一根木棒,
说道:“他奶奶的晦气,我当是谁,原来是捉了个叫花子,他能有什么银子”
身后有一瘦高少年道:“老大,让他过去吧,劫个叫花子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
带头那少年点头称是,对刘少常摆了摆手道:“过来”。刘少常见对方趾高气昂,心下便有火气,把胸一挺却是一动也不动。
带头那少年“咦”了一声道:“老子叫你过来,你没听见么?
刘少常仍是装作没有听见。
“妈了个巴子,龟孙子赶紧过来!”
刘少常道:“龟孙子叫谁?”
那带头少年道:“龟孙子叫你”
刘少常啪手道:“好个乖孙儿,爷爷疼你”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那少年猛然发现自己吃了亏,气的涨红了脖子,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到刘少常面前,举起木棒便打了下去。
刘少常伸手便抓住了那木棒,可他毕竟年幼哪里是那少年的对手,没两下便被打倒在地。那少年道:“你若叫声爷爷,我便放了你。”
刘少常忍着疼痛笑道:“我若叫你爷爷岂不是乱了辈分。”那少年更是气急败坏,唤来自己的同伴对着刘少常又是一顿毒打,那带头少年边打边道:“你叫是不叫?”
刘少常道:“叫个什么?”那少年道:“叫爷爷”刘少常“哎”的一声应道:“乖孙子……好孙子”那少年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吩咐其他人道:“给老子照着死里打。”
那刘少常蜷曲着,身上疼痛难当,口中却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
正此时,一双大手直伸而开,将刘少常提起一把护在身后,右手轻轻的向那几名少年拍出一掌,直觉一股劲风刮过。那几名少年登时被弹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刘少常见身前赫然出现一个男子,高大威武,身穿青色长衫,年龄不甚很大,但是满头白发。
那白发人冲着几名少年道:“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今霓虹应要了尔等的性命只是……”
话未说完,只听得街口铜铃声响,一名大约七八岁的女童,身穿碎花布裙,脖子上挂着一串银铃,白净的小脸蛋上一对儿浅浅的酒窝,煞是漂亮。
一双小脚穿着青布的棉鞋,连蹦带跳的走到男子面前道:“爹爹又在打架,看我不告诉妈妈。”
那男子低下身子,一手抚着女孩的头满脸怜爱的笑道:“风儿今日玩的可好?”
那女孩道:“好是好,可是爹爹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妈妈又要骂人了!”
男子称好,转头对那几名少年喝到:“还不走,还想吃我一掌不成”那几名少年如释重负慌忙的逃走了。
男子一把抱起女孩回头看了看刘少常道:“年纪虽幼,倒也挺有骨气,回家去罢”说完便大笑而去。笑声未绝,身影已在几里之外。
刘少常呆呆的定在原地,早已忘了身上的疼痛,那男子稀松平常的一招竟然打倒了四五人。心下好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