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不能在江城久留，南宫城已经来信催了多次，再拖下去，恐怕给水儿带来麻烦。

叶卿修对古陵然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南宫城又总是有意无意用水儿牵制自己，怎样才能保护好水儿呢？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保护水儿？

也或许，与秦烬成亲，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他是否能将水儿纳入羽翼之下？

清净如水，落落雅怀，犹目昭昭，你是我一场逃不开的烟罗。

上元时节，她提着一盏荷花灯缓缓从人群之中脱露出来，清净如水，落落雅怀，犹目昭昭，一身青衫淡褪琉璃繁华。

那一眼，定了一生的痴念。

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终于查到她的身份，即使是他的死对头，他也不改初衷。

秦烬醉了，甘甜的酒液洒在了衣服上，丫鬟惊叫起来，“王爷，你把喜服弄脏了。”

秦烬将杯子扔在地上，上好的玉杯应声而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往软榻上一趟，丫鬟连忙收拾一片狼藉的房间。

“王爷，您的衣服湿了，要不要换下来?”一身大红喜袍的秦烬特别醒目，他从来都是一袭白衣，像裁剪了漫无边际的雪地，就连在烽火连天的战场上，他也依旧一身白衣鲜亮，灼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她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脱下这鲜艳的白色。

“不用了，菱悦，去看看秦姑娘来了没有？”秦烬揉揉昏沉的脑袋，又忆起了自己还在等秦歌，怎么就先喝酒喝醉了？暗暗笑自己酒量越来越差了，只不过她也让他好等，约好黄昏，现在子时已过，月露初白，恐怕她是不会再来了。

这时菱悦却道：“那奴婢去看看。”

正打算出去，外面一阵骚动，菱悦美目一厉，踏着小碎步走了出去。

“秦姑娘，您来了。”

“王爷已经休息了吗？如果休息了，我明日再来。”

“没有，没有，王爷一直在等姑娘呢。”

“是吗？”

“秦姑娘进来吧。”

听到两人谈话，秦烬紧紧盯着门口，直到那抹青影跃入眼眸深处。

“怎么这么晚才来?”秦烬拍拍榻边，秦歌笑笑，似乎有些不习惯一身红衣的秦烬，她在榻上坐了下来，回答说：“今天公子找我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一直谈到了现在。”

秦烬邪邪一笑：“什么重要的事情商量这么久？”

“探讨棋艺，算是大事么？

“什么棋？”

“围棋。”秦歌如实道。

“据我所知，南宫城根本不会下围棋。”

“不会才要学。”

南宫城果然是故意的。

秦烬惊奇地看着秦歌，笑得怪异，他懒懒吩咐道：“菱悦，把喜服拿过来秦姑娘试一试。”

“是，王爷。”

菱悦将绣着金丝牡丹的嫁衣捧了过来，秦歌随眼一描，站了起来，缓缓抖开耀眼的嫁衣，红色尽处，竟生出一片雪色的银白，直没入她的胸口，顿时，铺天盖地的 红色席卷而来。

“噗”秦歌吐出一口鲜血来，跌倒在地。

“秦歌。”秦烬顿时酒醒了大半，他一脚踢开菱悦，抱起她流血不止的身体冲出门外。

菱悦低低轻笑，刚是凌厉的双目转如水样的温柔，他抽下发中的金簪，缓缓喂入了胸口。

菱悦是秦烬的贴身丫鬟，霍红磊是秦烬贴身侍卫，两人日久生情，正打算成亲之际却传来霍红磊重伤而死的消息，几经打探，原来是秦烬中了埋伏，霍红磊为了保护秦烬身亡，而这个埋伏，就是秦歌所设，菱悦于是怀恨在心，即使王爷要娶她为妻她也顾不来那么多，决心为夫报仇。

自己伤了秦歌，按照秦烬的性格他绝不会让她痛痛快快地死去，很有可能会被卖到青楼或者充为军妓，为了免受屈辱，菱悦自尽了。

一心挂念着秦歌伤势的男人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情景，甚至也忘了吩咐捉拿凶手，他只是直往舒城苑，那里面住着王府的大夫万老儿，他的医术绝不比宫里的太医差。

、、、、、、

“王爷放心，秦姑娘的伤势并不严重，伤口不深，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一阵子。”

“要休养多久？”秦烬眉头紧蹙，牙齿紧咬。

万老儿摸摸胡须，“大概一个月，王爷的 婚事恐怕不得不延后了。”

延后吗？秦烬笑了笑，再拖下去恐生变故。

“有什么好药尽管用，十日之内秦歌能够完全康复自然是好，不能也罢，反正婚期已定，就算是用抬的，这个亲也要成。”秦烬慢慢说道。一片月光落在他的肩头，舒城苑的空气也染上了凉意。

万老儿不赞同，“抬着？王爷您觉得合适吗？”

“南宫城弑兄娶嫂尚且心安理得，不怕天下人耻笑，本王哪里不合适了？”

也是，南宫城这人，亲父入狱，兄长新死，就要取了兄长的未婚妻，实在是太有违常理，让人忍不住想要猜测这其中的隐匿。

“可惜，南宫显死在南宫城的手上，世上又少了一个天才，一个好人。”秦烬感叹，“没有人为什么会有明白那种感觉，那种见到南宫显的感觉、、、”

“王爷对秦姑娘、、、。”他止住了，因为他看见男人的眼神，苍凉如大漠的月光。

万老儿拍拍男人的肩头，幽幽叹出一口气。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昔日的少年如今已过而立，黄沙侵蚀，纵横的铁蹄也生出了霉斑，他即使眉目春风不减当年，眼角还是偷染了岁月的痕迹。

秦烬瞥眼，提起酒坛猛灌，“人的一生总是在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也不例外。追求亲情，生存的机会，追求胜利，权力，追求悠闲富贵、、、太多太多，我都数不清这三十年我到底拥有了多少，又失去了对多少。”

“我的小叶子死了、、、。”

小叶子，那个软软的小女孩，抱起来很舒服。

自她之后，再无人入他心房。

直至那个上元时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