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货置办妥帖，大年三十也如期而至，何夕早早地便起来为年夜饭做准备，在她眼中，过年，不过是别人家的热闹欢喜，与她并无甚关系，却还是要走个形式。

在餐桌上多摆几道菜，什么年年有余(鱼)，一清二白(青菜和豆腐)，长长久久(猪大肠)之类富有寓意的菜都来一道，但其实心里很清楚，这些期盼，都是求不来的。

果盘里装些糖果瓜子，用以招待客人，却发现并没有谁来，自己也吃不下，剩下的盛在盘子里，满满当当，花花绿绿的，倒成了屋里的装饰。

大清早垫上板凳，在门口贴副地摊上买的廉价春联，写着财源广进，福寿双全之类的俗话。零点时分，透过窗户，看别人家放的烟花，那般美丽却转瞬即逝。

年年如此也不觉厌烦，好像只有做完这些，才能心安理得地说，这个年算是过了。正月里，没有亲戚朋友拜访，也无需费心采办去别人家拜年的礼物，看着新的日历，却还以为时间停留在去年。

除夕夜，何夕像往年一样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那些歌舞表演，实在觉得无聊，也拿起手机抢起红包来，期间收到一些新年祝福，无论是不是群发，她都一一回复了。

以前会认为群发的祝福全是敷衍，没有诚意，但现在想来，若是没有忽略通讯录或好友里的每个人，给所有人都送去了同样一份祝愿，这也算是一种美德吧，又何必苛责。

王思雨和于振也都各自发来了新年祝福，一个俏皮可爱，一个戏谑诙谐，但都同样饱含真诚，看着短信，何夕会心一笑，忽然觉得很温暖。

快到零点，何夕打开通讯录，却鬼使神差地翻到了言松的号码，手一滑便点了拨号键，还没来得及挂断，对方就已经接听了。

“喂，何夕，有事吗？”电话那头的言松有些惊讶，没想到何夕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给他。

“额，没有什么事，是我不小心按错了，不好意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何夕回到自己房间说。

“不会，我只是在陪奶奶看春晚。”原来不是特意打来的，言松心里有些失落，但在这个时间，能听到她的声音，却又觉得很满足。

“你也在看春晚啊。”何夕站在门口，看了眼电视，没想到已经倒计时了，索性跟着主持人数了起来“五，四，三，二，一”

“言松(何夕)，新年快乐！”两人异口同声，耳旁也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何夕跑到窗户那，抬头望去，绚丽的烟花一朵朵绽放，五颜六色，铺满天空，“好美！”

“是很美。”言松亦看向了天上燃放着的烟花。

“啊，抱歉，刚在看烟花，忘了和你还在通话中。”

“没事，我也在看烟花，也许我们看到的是同一片天空。”言松朝何夕家的方向望去。

同一个时刻看到同一片天空的烟花，那种感觉就像是两人站在同一个地方，不曾远离。

“你没回老家，还在城里？”

何夕想一般过年大抵是会回老家的，亲人们围坐在一起，吃着年夜饭，聊聊这一年发生的大小事，热热闹闹的，这才像个过年的样子。

“嗯，很多年没回老家过年了。”言松倚靠在窗边，看向远方，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过年的情景，洁白的雪花，火红的碳盆，满桌的菜肴，厚厚的红包，灿烂的笑容，盛开的烟花……那些温馨美好的画面，如今，再也不会有了。

何夕沉默了片刻，不知如何接话，又听到言松问“你什么时候回S市？”

“打算过完元宵，十六走。”学校还算任性，十七开学，刚好能让学生在家吃了元宵再去学校，何夕倒不是，有多期待过节，只是提前到校，待在空荡的宿舍里，平添一份凄凉。

“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

“嗯，到时候电话联系。”

“好，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嗯，晚安，新年快乐，拜拜！”何夕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那个结束键，她不希望由他先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