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宇住进了乔志林的后院。

“值得吗？”杨颍看着乔志林。

“值得什么？”

“以后怎么办？”

“再说呗，出版社到处都有。”

“肯出版你作品的还有吗？”杨颍的问题让乔志林一下又陷入了沉思。

乔志林没有回答，把头转向一边抽起烟来。他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已经是一个无业游民了。

“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狗曰的社长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费宇拿着方便面走了进来，坐在了乔志林身边。在乔志林看来他是无家可归的人寄宿在自己家里。费宇则不这样想，他不愿意让乔志林独自面对最近发生的一切，他认为他应该留在乔志林身边。

“志林啊，别着急。哪个出版社我没有关系？好好写！”

“知道了费老！”乔志林回应费宇。

“你这算是金屋藏娇？如果真是那样我不觉得你哪里亏呀，多好啊！换个出版社白捡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还记得我那晚说什么吗？才子就该配佳人！”说着费宇向乔志林竖起了大拇指。

杨颍听了翻起了大白眼，无奈地看着费宇。

“您这么大年纪了也爱开玩笑？”杨颍问费宇。

“baby同志！志林哪里不好？”

“我才认识他两天！我来这里只是度假，ok？”杨颍自己的感情还没有理清楚，转而又陷入了另一场感情绯闻，这让她很烦躁。

“行啦行啦！你俩别辩论了。费老啊，你就先住这儿吧，把这里当成敬老院，安安静静过几天安心日子。以后怎么办，咱俩再想想辙。对了，你退休的事情要不要给你儿子说一声？”

“那小王八蛋不用管！”费宇大口吃起方便面来。

杨颍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她刚刚认识了一个不着调的青年作家，继而家里又住进一个让人无语的老头。难以置信自己这两天的奇遇。

乔志林继续走进厨房打扫着盆盆罐罐。毕竟家里现在住进了三个人，厨房要是再不清理出来以后的温饱问题就真的成了问题。他并没有过多地去想出版社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也在质疑自己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写下去。

杨颍的房间里断断续续传来了吵架声，继而又传来杯子破碎的声音。

乔志林没有去打扰杨颍，他明白自己的出现只会给她增添烦恼。他擦擦汗，开车出去买了一个星期的口粮塞进了冰箱。

下午的时候费宇做了三个人的饭菜，可是杨颍却没来吃饭。

“这小妮子怎么不吃饭？”费宇望向杨颍的房间。

乔志林没有回答费宇，依然自顾自的吃着饭。他知道杨颍肯定又是在电话里和她的前夫吵架了，吵些什么自然是不用想。感情这个东西就算在散伙的时候依然有着很多问题是找不到答案的。吵架的本意是在为自己辩解，但是情绪的波动让人把说出来的话都变了味儿。本来是要表达的是爱和关心，到最后都成了表达自己被伤害。

“吃完了你带着狗出去转转！”费宇看着杨颍的房门。

吃完饭乔志林来到了杨颍的房间门口，他敲了敲门。五分钟之后他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的地上散落着摔碎茶杯的玻璃碴，杨颍的手机放在桌上，屋里空无一人。

费老说的没错，他的确应该出去转转。

傍晚的山林里异常安静。大概生物间的作息时间正好到了换班的间歇期，树林里的安静变得有一些诡异。乔志林并不害怕这种氛围，多年的居住经验让他对周围的环境熟悉无比。墨镜走在他前面，他们按照每日熟悉的路径向后山走去。

迎仙湖的湖面上波光点点，反射着日落前仅存的余光，各种渺小的蚊虫在湖面上泛起细小波纹。湖对岸的树林里不时传出杜鹃的叫声，叫声让人听着有些绝望，因为那是最后一丝光明消失前的绝望哀嚎。湖边的水坝上坐着一个孤单柔弱的身影，那是杨颍。

“不吃饭在这喂蚊子？”乔志林走到水坝，坐在了杨颍身边。墨镜倒是很知趣，它独自在湖边的草丛里玩耍，并没有打扰这对男女的二人世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杨颍抬起头，声音很微弱。

“门口到这里就一条路，不然你能去哪？”

“我不开心了。”

“看出来了。所以来找你。”乔志林关心地看着目光呆滞的杨颍。

“你说在感情里一定要分出对和错吗？”杨颖看向了乔志林。虽然她不是很喜欢眼前的这个不着调的作家，但他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和她分享心情的人了。

“对和错很重要，可是想分清楚就不太容易了。”

“你懂感情吗？你写过爱情吗？”杨颍的这个问题问住了乔志林。

他是写过言情小说，可是他依旧不懂感情。时代不断变换，作家也要跟随时代的主流来定义自己笔下的感情。所有能够看到体会到的爱情，不过是笔者一厢情愿虚构的故事来欺骗单纯读者罢了。跟一个作家讨论感情，他可能会把爱情描述得美轮美奂，也有可能会批判得一塌糊涂。总之，这两个极端没有一个可信，也没有一个是完全胡扯。

“写过，可是不懂。我只知道你们的争吵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话说得太多就变成了一把钝刀。插在心里，虽然杀不掉你，可是撕扯的疼痛却让你更加刻骨铭心！”

乔志林和杨颖的心情差不多。即使他并不是在感情中受伤，可是他的心情并没有比杨颍好到哪去。心情不好的方式有很多种，杨颍也只是选择了其中一种而已。乔志林和杨颍完全体会着两种不同痛苦，但归根结底都是痛苦。

任何一种痛苦都是同一种感觉，唯一不同的是有的时间长一些，有的时间短一些。

他俩相视一笑，再次对着黑乎乎的湖面发呆。